第5章 懵懂刁蛮小儿女 初尝江湖风波恶-《美人如花刀如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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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谷兴善见秋桐随身就把店中的一把宝剑送人,不禁微微摇头,心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这把剑的价值可够一个小户人家一年生活了,你这说送人就送人了。

    秋桐可不管这位谷叔叔是怎么想的,反正从小就没缺过钱,对金银之物,并不如何在意。她到处翻箱倒柜,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。

    谷兴善好奇地问道:“侄女儿,你在翻寻什么?”

    秋桐笑道:“要知道龙兴店是我们天工堡最大的一个分号,不可能就是外面摆的这些破铜烂铁,真正的宝贝藏在哪里?”

    谷兴善却道:“侄女儿啊,能卖的东西肯定全摆出来了啊。”

    秋桐不信,仍在墙上敲敲打打,忽地大喜说道:“啊,原来在这后面!”眼睛一转,看见了店里供的财神爷的像,过去双手抱住,缓缓旋转,却听“轧轧”声响,挂满刀剑的墙壁竟缓缓打开,一个原先隐藏在墙内的壁橱露了出来。里面只有两样东西,一把看上去朴实无华乌黑的匕首,一个马夹一样的金缕玉衣。如果这把匕首真的像看上去那般朴实无华,又怎么会这般慎重的藏在这里?实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物。那金缕玉衣其实也并不是玉片缝缀而成,是乌金丝混着昆仑的雪蚕丝织就,冬暖夏凉,普通刀剑不能伤。乌金丝世所罕见,但昆仑雪蚕更是天下难寻,更惶论让它吐出这么多丝了。

    秋桐在龙兴大有收获,拿了一支金笛作为自己的武器,赠了朱逸飞一把龙泉剑,穿走了镇店之宝金缕玉衣,腰间别走了那柄黑漆麻乌的匕首。这还不算完,又强拿了店里一叠中统元宝交钞,骑了谷兴善的黄膘马。不过两人也不是一毛不拔,而是拔了好大一只猫在铺里,说给谷兴善玩几天,抵几件东西的钱,要他好生照料,过些日子来取,少一根毛就要找他们铺子赔十两银子。谷兴善心想,天气已经逐渐转暖,马上到了褪毛的季节,照你这个算法,就是沈万三的家底也不够赔的咧!却又不好说什么,只好摇头苦笑。

    出了龙兴,朱逸飞押着秋桐向凤凰堂的总堂江浙行省的集庆凤凰台进发。说是押着,不如说是两位游山玩水的少年,一个不再逃了,一个懒得管了,二人一路说说笑笑,轻松惬意。

    这天,两人骑马走在一条山路,天公不作美,下起雨来,淋得两人落汤鸡似的。正是乍暖还寒时候,最难将息,秋桐从小娇生惯养,何曾遭过这个罪,顿时大打喷嚏起来。朱逸飞心内焦急,四下里张望,盼能找到一处挡风遮雨的地方。

    又行了两三里,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,二人牵马进去,哪知两匹马俱都向后退缩,不肯进洞,二人无奈,将马拴在洞口小树上,二人冲进山洞躲雨。

    那山洞有一人多高,宽数丈,但极深。两人向内走了几步,就止步不前,深怕有蛇虫之物盘距。

    秋桐浑身湿透,上下牙关打战,“咯咯”作响,朱逸飞心下微觉歉意,心想都是因为自己,这位千金小姐,受了这许多罪。

    当下走到洞口,从马上卸下包裹。幸好朱逸飞多年行走江湖,有了经验,将火折子和换洗衣物都用油纸包好,是以雨虽下的大,这些却都丝毫未湿。朱逸飞拿出自己衣裳,递于秋桐:“到里面换上吧,免得寒气侵袭,受了伤寒,我罪过可就大了。”

    秋桐见包裹内只有一套衣服,忍不住问:“那你怎么办?”

    朱逸飞哈哈一笑:“我皮粗肉厚,淋这点雨有什么打紧。”

    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,十分难受,而且胴体纤毫毕现,十分不雅。是以秋桐犹豫了一下,接过衣裳,向洞内走去。

    朱逸飞当下在洞口盘膝打坐,让体内真气流转,抵抗寒气。突听洞内秋桐“啊“的一声惨叫,一下子跳了起来,冲了进去。正好秋桐赤身裸体的冲了出来,温香软玉,抱个满怀。朱逸飞本待开口相询,一只黑熊已挥起巨掌,狠狠向他天灵盖劈来。朱逸飞大惊,抱着秋桐纵身向后一跃,退到洞口。那两匹马见了黑熊,出于本能,也狂嘶乱挣,惊惧不安。

    朱逸飞临危不乱,拔出长剑在手,如岳凝山峙,挡在秋桐和两匹马前。

    黑熊一击不中,咆哮着冲上来左掌狠狠拍来。朱逸飞一招羚羊挂角,身形一闪,长剑切上了黑熊掌根。那龙泉剑何等锋利,当下整个熊掌都被切掉,鲜血狂喷。黑熊受创,愤怒至极,当下纵身猛扑,右掌又抓向朱逸飞胸腹。眼见那熊掌上利爪暴张,这一下若是抓实了,难免有开膛破肚之祸,可是若再后退,就要被黑熊逼出山洞,把秋桐和两匹马都留给黑熊攻击。朱逸飞当即行险,仅仅胸腹突然一缩,堪堪避过,胸口衣襟碎裂,胸上多了几道爪印。右手长剑一招长虹贯日,一下刺进黑熊胸上月牙形的标记。是的,正如蛇的七寸,那儿,是黑熊最薄弱的地方。紧接着一招大江东去,长剑顺势一划,那黑熊肚破肠流,轰然倒地。

    长剑入鞘,来看秋桐时,见她已吓得呆住了,浑然不觉自己赤身露体,暴露在洞口的风雨中。

    朱逸飞赶紧解下上衣,披在她肩上,拉着她温软滑腻的小手进洞。走到黑熊边上时,那黑熊一时未死,突然伸嘴去咬秋桐的脚踝,幸而朱逸飞机警,拉着秋桐跳了过去,饶是如此,也吓得秋桐又尖声大叫。洞内漆黑一片,无论如何不敢再进去。

    朱逸飞无奈,晃亮了火折子,拉着她的手缓步进入。走了几步,看见自己的衣服和秋桐的衣物,都放在洞里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上。显是秋桐刚脱下湿衣,还未来得及换,就遭到黑熊攻击,幸而她动作敏捷,立即光着身子逃了出来,才不至于受伤。当下将干衣服递与秋桐,嘱道:“快快穿上,免得受了风寒。”眼光竟不敢向她身上瞧去,秋桐刚一接了衣服,朱逸飞就转身向洞口走去,刚走一步,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胳膊。秋桐道:“别走,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朱逸飞也怕洞内还有其他猛兽,当下背对秋桐,站住不动。

    秋桐心下感激,手脚麻利的将朱逸飞的衣服穿戴停当。那衣服她穿上甚显肥大,显得她越发娇小可爱。

    朱逸飞直听到她喊“好了,你过来吧”,方才敢转身。秋桐把那金缕玉衣递给了朱逸飞,说道:“我不占你便宜啊,这个换你这身衣服。”朱逸飞心道:“这姑娘可真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子,拿一把真龙泉赔我那把假的,拿这保命的金缕玉衣换我一身粗布衣服,这家底子得多厚才够这样败的?”知道这是保命的好东西,自己天天在刀尖上打滚,用得上,也不跟她客气,直接穿在身上。眼见火折子已烧完,当下忙又点着了一根。秋桐紧握住他的手,战战兢兢地向洞内走,走不多远,脚下踢到一个东西,骨碌碌地滚了开去,火光照耀之处,竟是一个骷髅头,双目空洞,凝视他们,牙齿闪着光,好像在不怀好意的狞笑。秋桐一见之下,又吓得尖叫起来,一头扑进朱逸飞怀中,战栗不已。

    朱逸飞也是一惊,但尚强自镇定:“别怕别怕,死人又不会咬人。”说着用手在秋桐背上拍了几拍,以示安慰。秋桐回过神来,两人定睛细看,才发现洞已到头,奇怪的是,洞中还有一地的木柴,边上还有一把柴刀。两人顿时明白,原来是一个樵夫,砍完柴进来躲雨,遭了这黑熊的毒手。

    朱逸飞“哈哈”一笑:“我朱逸飞今日也算为民除害了。”

    当下急忙将干柴聚拢,准备生火取暖。因为手中是最后一个火折子,若是熄灭,两人只有在黑暗潮湿的洞中捱一夜了。

    秋桐见他先是用砍柴刀,将那木柴片出无数刨花木屑,再将火折子凑近,慢慢吹着,将已快燃尽的火折子上的一点残火,吹到木屑上。木屑上起始只是红了一点,逐渐扩大,有烟冒出,终于,刨木被引燃,冒出了火苗。火苗越来越大,将枯柴点燃,生起一大堆火来。那樵夫若是地下有知,知道自己这捆柴如今终于派上用场,也该能含笑九泉了吧。

    秋桐忍不住赞道:“你真聪明,换作我,肯定是点不着啦。”

    朱逸飞哈哈一笑:“要是你像我一样,十二岁就四海为家,到处流浪,也就什么都会啦。”

    秋桐忍不住好奇,还是问道:“你怎么会十二岁就离开家了呢?”一边问,一边偷看他脸色,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,生气不理自己。

    朱逸飞沉默了一下,道:“在我小时候,父慈母爱,爹教我武功,娘教我识字,我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。在我六岁那年,爹娘却把我托给家里的管家照顾,他们就此不见。我一直问管家他们到哪里去了,管家只是说他们去做一件大事去了,做成之后就会回来。这一等就是六年,六年中,爹娘不在身边,管家也不敢管我,学业武功就都荒废了。十二岁那年的一天早上,爹娘突然回来了,我像做梦一样,有说不出的开心,一整天都粘着他们。但是到了晚上,美梦变成了噩梦。一群黑衣蒙面的人,突然杀了进来,将我家人砍瓜切菜一般的宰杀,我亲眼看见管家被人一刀劈掉半个脑袋。正害怕的时候,那人又提刀向我砍来,幸亏爹冒死相救,用剑挡开。混乱中,娘拉着我逃走,把我藏在后院的井中,我喊着让娘一起下来,但是娘让我噤声,自己提着剑去救我爹去了。”

    秋桐叹道:“你娘真是聪明,在那种混乱时候,还能想到这么一个藏人的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朱逸飞道:“也不是我娘突然想出来的,我抓着吊桶下到井里,才发现原来快到井底的地方,早已挖了一个遂道,顺着遂道爬了一二十丈,里面竟然有间屋子,堆满了干粮,够三个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的。”

    秋桐道:“想来你爹娘早就知道仇人迟早会找上门,所以给自己留了一个退路。”

    朱逸飞道:“奇怪就奇怪在这里,我爹娘温柔敦厚,从不惹事生非,怎么会惹上这么厉害的对头?”

    秋桐道:“匹夫无罪,怀壁其罪。说不定有人图谋你家的宝物。”

    朱逸飞道:“我家只是小康,又不是大富大贵,哪有什么宝贝,值得这般来抢?”

    饶是秋桐聪明,一时却也想不出原因来,于是接着问道: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朱逸飞道:“我在井中呆了一天,心中悲苦,憋闷的快发疯了,心想,与其这样,不如陪爹娘一起死好了,就顺着井绳爬了上来。上来一看,一个人影也无,家已断壁残垣,竟被一把火烧得精光。满门老小,除自己外,再也没见一个活口,真可谓鸡犬不留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情绪激动,声音哽咽,眼泪也流了下来。秋桐少女心性,见他哭了,心里难过,也陪着掉泪,心想,这孩子原来身世这么凄惨可怜,心中对他仅存的一点恨意,也终于消除了。

    两人都不再说话,围坐火堆取暖,朱逸飞将两只熊掌架上火翻滚烧烤。那熊掌油多,一滴滴地滴在柴火里,洞中弥漫着木柴和烤肉的香气。一时间,两人从地狱到西天极乐,小小的山洞里春意融融。

    待到熊掌烤熟,朱逸飞小心切了一块递了过去。秋桐接过刚吃了一口,立即大赞道:“哇,你怎么烤得这么香啊,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熊掌。”朱逸飞笑笑,喝一口酒,吃一口肉,甚是享受。

    吃完后,朱逸飞眼见秋桐睡眼惺松,而地上潮湿阴冷,怕她生病,当下不辞劳苦,将熊皮剥了下来,铺在火堆边,安顿秋桐躺下休息。自己去洞口打坐练功去了。

    秋桐舒服的躺在熊皮上,烤着火。不知是害羞还是热的缘故,火光照耀着她娇俏的脸,红扑扑的。肚子吃的饱饱的,身上暖烘烘的,再看朱逸飞,黑门神似的守着洞口,就放心的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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